史家周刊 Historian

文／陳欣　圖／陳欣

　　你有聽過冰哭的聲音嗎？

　　「咚！」一聲，像石子落入深沉的水中，一片片湖上的冰融化成水，在溫度驟升的時刻，在冰即將離開的時候，他默默哭泣。「在冬春交際，離別的聲音便會此起彼落，迴盪在整個湖面上。」東北大漢望著淨潭，緩緩地說。

　　冰哭的聲音，雖然只是幾句簡單的娓娓訴說，但卻道盡了東北這裡冷酷的氣候，這裡的冬天是一片冰封之地，零下數十度的寒冷奪走了所有溫暖，冷冽的風沒有情感的刮過，但這一陣陣揚起的風，一刮，便是幾千年，徘徊在這嚴酷的天氣裡，徘徊在這塊土地上，曾走過的歷史滄桑。

　　雖然歷史悠久，但因為地理位置和民族文化，東北一直都不是歷史的主角，直到一九三二年，一場日本侵中，將政治的觸鬚深入東北，長春才頓時搖身一變，躍入了中國的「中心」－偽滿洲國。

　　偽滿洲國的領土範圍包括現在中國的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全境、內蒙古東部及河北承德市，而偽滿州國的「偽」是後人加上去的，除了是不認同帝制外，也懷有強烈的反日之心，日本不但利用溥儀在東北建立了魁儡政權，更使東北人飽受了「亡國奴」的痛苦滋味。

　　僞滿州國的皇宮遺址現今存在長春市，是日本武力侵占中國東北，推行法西斯殖民統治的歷史見證，主體建築有溥儀用於辦公、處理政務、舉行大典的勤民樓和同德殿、溥儀和其后妃日常生活的寢宮緝熙樓、用於供奉列祖列宗的懷遠樓　書畫樓、暢春軒、假山和游泳池等等，雖然偽滿皇宮大約只占紫禁城的六分之一，卻幾乎完善地保留了當時溥儀的生活記錄和歷史存跡。

　　偽滿皇宮的出現，是因於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後，日本的帝國主義侵占了東北，為了避免遭到國際上的譴責，日本迫切需要找到一個政治的幌子，來解釋他們的行為並非來自侵略，而是中國請他們來幫忙建立一個新的朝代，於是他們貪婪的目光便盯上了居於弱勢，卻仍意氣風發的身影－溥儀，溥儀當時僅僅只有二十六歲，便成為偽滿洲國的執政者，一九三四年於偽滿皇宮內登基，開始了他的魁儡皇帝生活。

　　圖中位於偽滿皇宮中間的國徽，是由代表東北的高粱花、日本的菊花、偽滿的蘭花而組成的「蘭花禦紋徽」，且這樣的圖徽在偽滿皇宮中隨處可見，偽滿皇宮除了象徵偽滿洲國十四年的殖民統治，也埋藏著恥辱和仇恨至今，大部分老一輩的東北人仍舊不願意接觸日本的一切，就像南京人的仇日情緒，雖然隨著時間的淘洗，這份傷痛已漸漸撫平，年輕一輩的人慢慢釋懷，但遙遙佇立在東北各地的九一八事變博物館和偽滿皇宮的相關事物等等，依然清晰地寫下了這段歷史的傷疤。

宮廷學生學習的場所，溥儀也曾在此學習

　　在偽滿皇宮，經過一片皇家馬場後，進興運門，左手第二棟便是著名的植秀軒，溥儀時常在此用餐和休息，他的現金和珠寶便存放在後邊的兩個大保險櫃內，同德殿建後，這裡便成了宮廷學生學習的場所。

溥儀登基時的場所

　　而前方便是正殿－勤民殿，是溥儀舉行典禮、接受朝賀、會見使節及召見高官的場所，此殿平時會用屏風隔為二部分，北為御座所，也稱為儀式謁見室；南部為通常謁見室，也稱東便殿，遇有重大活動則合為一室，一九三四年三月一日，溥儀就是在此舉行了一生中第三次「登基大典」。

　　同樣位於勤民殿的是《日滿議定書》簽字的場所，並發表滿州國是一個根據居民意思而自由成立的獨立國家，這不僅是確定了滿洲國的正當性，更表現出日本政府和滿洲國政府永遠鞏固的睦鄰關係。

　　不僅如此，因為這份議定書，溥儀第三次登基，而又成為清代最後一個皇帝，其實他的心境是非常微妙且值得探尋的，在中國和日本簽訂京都議定書時，溥儀是相當樂意的，且溥儀的父親載灃還因此非常寬慰，在溥儀登基為康德皇帝後，特別攜帶溥儀的弟妹到長春慶祝，並居於暢春園，而當時的這份協議和溥儀的登基，曾經在守舊派中掀起一震波瀾，但對於東北和中國人民卻是苦不堪言的生活記憶。

圖為康熙和孝誠仁皇后

　　往裡邊走便是於一九三四年建成的懷遠樓，此樓的名稱是溥儀根據《禮記》中「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之意命名，希望能鞏固其封建帝王專制。樓內除了供奉列祖列宗牌位和畫像的奉先殿外，尚書府、侍從武官處及宮內府部分辦事機構也是設置於此，而特別的地方在於其牌位間，除擺放皇家先祖牌位外，另還繪有皇帝和皇后的圖像，右為長、左為幼，長幼相隔。

圖為溥儀常睡臥室

　　走過懷遠樓，循著參觀路線前進，在眼前展現的便是日本人為溥儀及其后妃設計建造的宮殿－同德殿，這裡集結了辦公、處理政務、居住和娛樂於一體，溥儀為了表示與日本殖民統治者同心同德，在殿頂的瓦當和滴水上都燒有「德心」字樣，同德殿因此得名，但完工後因氣候乾燥寒冷，常會出現靜電現象，溥儀因此懷疑日本人在殿內安裝竊聽設施，所以從未正式啟用，而是居住於被打入冷宮的婉容處所附近，且其喜歡遲眠晏起，睡覺從不蓋被子，總是身蓋毛巾被度過春夏秋冬。

　　一九三二年三月一日，在日本軍隊的支持下，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從北平順利到達東北，成立了政權－滿州國，並將長春定為國都，將其改名為「新京」，這時的新京已成為東北的政治、軍事、經濟和文化中心。那時的中國北邊為滿洲國，南邊則是新建立的南京國民政府，而這樣的對立狀態持續到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滿州國才隨之滅亡，新京便又改回長春，而這短短的十多年，卻大大的改變了東北的歷史。

　　偽滿皇宮雖然不大，但卻五臟俱全，且非常氣派精緻，裡面建築以雖以中國風為主，但卻也結合了日式或西洋的風格，像是因溥儀常常要與日本官員聯絡，就在宮裡設置了具有日本民族傳統風格的日本間，溥儀便曾在此會見吉岡安直（在偽滿洲國實際掌握權力的軍官），或是休閒活動時可以去檯球間、鋼琴間和電影廳等等，抒發鬱悶和打發時間。

　　偽滿洲國在歷史上扮演極重要的地位和轉捩點，雖然是魁儡政府，卻掌握著當時東北的政局和中國南北緊張的對峙情勢，且溥儀和日本之間的關係並不互相信任，時常猜忌對方，日本會派遣官員或間諜到偽滿皇宮監視溥儀的行為，溥儀也會在自己身邊安插人手，兩者相互利用。

　　另外，其在近代中國歷史上也有著兩極化的評價，一方面是實現當時困苦人民的希望，能恢復到從前帝制時期的安定生活，不要再掀起任何的討伐和戰爭，但另一方面，以溥儀為首的偽滿魁儡政權被罵為賣國求榮、日本奴役、殘害東北百姓的罪刑。

如果從心境上來看偽滿洲國，於日本人的立場，幫助滿洲國無疑是為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好處，但溥儀的心態轉變卻是非常重要的觀察點，一九三一年，當溥儀在日本軍隊的護送下，成功秘密逃往東北，那時候的他，還懷著雄心壯志，將這次的出逃看成是政治生涯的新起點，希望能藉此恢復大清祖業，在最初時他勤奮向學，不敢有一天耽擱，但隨著日子的過去，溥儀漸漸發現這一切和他想像得並不相同，意識到日本只是想利用他建立魁儡政權，以達到統治東北的目的，當時的溥儀志氣頓失，從此過上了昏天暗地的日子。

偽滿洲國這段歷史無疑是在當時人民心上畫下重重的一擊，更把當時的仇恨和屈辱用博物館的方式保留下來，一直到現在都還能在東北人身上看到埋藏怨恨的影子，儘管在東北是雪過無痕，但這條深深的結痂，永遠都印證著這段歷史的苦難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