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兆廷 攝影/古兆廷

 

  行走,感受身體在時空中的移動,覺察與周遭環境間的關係。

 

 

  回想過去三年的大學時光裡,每次的課堂,自己總是要趕在最後一秒鐘進教室。鈴響前十分鐘,匆匆忙忙收拾上課的資料、跨出宿舍大門,急躁地往教室快步走去。心裡慶幸即時抵達的我,在坐位上帶著絲絲的喘息。就這樣過了三年,而三年來我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提早個十分鐘出門。我想,一個人若總是趕在最後一秒進教室,大概每回的作業也是截止前一天,才匆匆忙忙地完成。這樣的行事表現,怎能使人安心將事情交辦?

 

  提前出門的這十分鐘,看似被浪費了;而趕在最後一刻進教室,似乎節省了十分鐘。然而,為了節省這10分鐘,從宿舍到教室這段距離的浮躁心情,毀壞了一堂課的心情、甚至是一天的好心情。這學期在北大的旁聽,我開始提早抵達學校。提前抵達的這段時間,可以有很多的選擇,晃晃校園或流連於校內的書店。然後,抱著輕鬆愉快的心情回到教室聽課。這個時候,行走就有了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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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適應的能力,讓人類得以適當地去應對環境的變換。但是,適應還會漸漸形成習慣,以至於麻木。不知道大家會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從小學開始,適應了每天到校上課的步調,然後習慣一天天背著書包上學的日子。久而久之,每個早晨像個機器人般讓設定好的鬧鐘開始自己,然後在傍晚的放學鐘聲提醒下返家。這樣的情景,或許日復一日延續到了大學,麻木地行走著。

 

  從小學到高中自己都是全勤,大學也幾乎不翹課,毫無來由地視到課為理所當然。有次早晨我睡了過頭,驚醒時課堂進行到一半,這個美麗的錯誤,打破了我日益麻木的行走節奏。在掙扎參與下半堂課還是翹課之間,因為實在不太想去上課,我開始向自己要一個理由:為什麼要去上課?但換作是平常,我似乎並不會這樣問自己。一個人行走的當下,還能意識到自己正在行走,才不至於走得無知無覺。麻木的行走,會不會是因為行走缺少了一個理由?一個讓自己走得踏實、堅定,而能長久走下去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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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歡雙腳行走的感覺,自己旅行有一個大原則:如果可以走路,就不搭車。於是有幾回深夜、清晨,我一個人走在火車站往通往住宿地點的方向,感受那萬籟俱寂的偉大。搭車當然快,但當我不趕時間的時候,走快的理由是什麼?並不是當有網際網路的時候,寫明信片就沒有了價值;不是當有高鐵的時候,坐火車就失去了意義。物質的進步,不過是為我們提供更多的選項,讓我們可以在每個不同的時刻,靈活地決定適合的選項。有快、有慢的行走節奏,才有美在其中。

 

  行走的速度,連繫著一個人的心情狀態。我發現,無論是北京還是台北的公車司機,都是猛踩油門、緊急煞車。於是我搭上公車,一方面多少會對司機不太信任,覺得他沒辦法把這輛車控制好;另一方面,心情也隨著接連的衝刺和急停間,浮躁地擺動。還記得前些年在我學習駕駛汽車的過程中,父母一旁叮嚀著要把眼光放遠,而不只是關注前方的近處。遠遠看到黃燈亮起,就要做好煞車的準備。相信如果坐上的是這樣一輛車,乘客是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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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的速度,帶來快感。當騎在腳踏車上,遇到大下坡,暢快的感覺非常令人過癮。詞彙裡有「快感」兩個字,來形容快帶來的感覺,但慢的感覺卻沒有「慢感」來稱之。於是我會想,這是不是意味著人們喜「快」而厭「慢」的現象?我們好像很直覺地會將慢和年老連繫在一起,可是我喜歡騎車遇到下坡,也喜歡散步的狀態。美學家宗白華曾說:「我們心中不可沒有詩意、詩境,但卻不必定要做詩。」我想,在下  坡的腳踏車上,要找到詩意是很困難的,享受不到那靜觀的愉悅。

 

  而當須要快的時候,卻慢,也會出現問題。高速公路內側車道有最低限速,如果行駛低於這個速度,就要付法律上的代價。所以問題似乎並不在於快還是慢好,而是能不能去掌控速度。若是被速度帶著走,就是失控的時候,此時要慢不能,想快也無法加速。美感,來自速度掌握的主動。我們不一定要成為藝術家,卻可以在生活的領域裡,透過行走節奏的把握,在快與慢的和諧之間,將自己變成一個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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