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周刊 Historian

文／周岳澄　攝影／紀咨羽

靜立於臺灣大學椰林大道北側的文學院，以它深沉厚重的紅磚與那高懸於山牆之上、反射著耀眼陽光的牛眼窗，昭示著曾為「帝國大學」的悠久積澱與今日在臺灣、乃至亞洲學術界的璀璨光芒。躋身二層，寧靜中透出一片鑽研、思考、批判、闡發的研究氣氛，似乎連洗石子的地板和廊柱都彌漫著書香。在這個令多少莘莘學子欽慕、嚮往的學術殿堂裡，有一扇窗戶是屬於她的——我們今天訪問的主角：衣若蘭老師。現任教於臺灣頂尖學府的衣老師，二十年前準備攀登學術峰巒的起點和今天的你我一樣，就在輔仁大學歷史系。

還好是在歷史系

　　「我本來是想念讀法律系，就把東吳法律系排在輔大歷史系前面，下一個志願是輔大中文系。不過，還好最後落在歷史系。｣當年大學聯考，衣老師因兩分之差與東吳法律系失之交臂。衣老師的父母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曾勸女兒轉考公立大學的夜間部。而夜間部難以滿足她心目中對大學生活的憧憬，「我想擁有真正的大學生活，像多數學生一様，白天去學校上課、參與活動，晚上能規劃自己的時間，所以我決定讀輔大。」為了證明考上私立大學並不意味著沒有出路，衣老師在輔大的求學過程辛苦但充實快樂。誰料，這般陰錯陽差進了輔大歷史系，在史學翰海中一遊便是二十餘個春秋。回首往昔，衣老師仍對當年的選擇感到萬般慶幸。

　　在系上的四年時光是穿梭在衣老師青春記憶中最難忘的片段。說起史韻、歷史劇展、運動會等系上活動，每一位師長和同窗的音容笑貌還是那麼清晰而生動。文華樓前的草地永遠是同學們的天堂，曬太陽、看泰山、打棒球、玩團康，抓荷花池裡的烏龜或是三兩好友倚在欄杆上聊天，同儕情感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愈發深厚。衣老師畢業之後考上師大歷史研究所，凡遇到校友，無論熟識與否，彼此間很快就能建立情誼，「輔大人」的緊密關係常常被很多他校畢業的同學所稱羨。「大學階段對很多人來說影響很大，對我也是如此。」衣老師不禁回憶起當年師大歷史研究所所長的慨歎：「為什麼研究所也是念三、四年，但大家仍覺得自己的家是輔大呢？」

              衣若蘭老師的著作《「三姑六婆」－明代婦女與社會的探索》及

　　　　　　　　　　　《史學與性別：《明史．列女傳》與明代女性史之建構》

勇猛精進！震撼的歷史課

從對於歷史只有懵懂的認知到邁向專業且精研的歷史學，衣老師忘不了大一那年的史學導論課︰「當年教授史導的是尹章義老師，他一上課就講歷史哲學，什麼黑格爾、柯林烏……我完全聽不懂！只記得幾句名言。當時一年級的學生對歷史學還是『門外漢』，尹老師的授課對我們來說絕對是震撼教育。｣

雖然是懵懵懂懂，但尹老師的教導讓同學們體會到一個學者不能只把自己禁錮在研究的象牙塔裡，還要將學術的熱情投注在社會大眾與政治的關懷上。而對於史學者自身的修煉提升，尹章義老師的座右銘「勇猛精進」也在衣老師年輕而懷揣夢想的心房烙下深深的印記。｢我當時很認真的把這四個字寫下來，設想自己怎樣才能成為一位學識淵博、深思熟慮，對許多事都很有洞見的『史家』？｣日後，衣若蘭老師在學習研究中都以尹老師「勇猛精進」的精神督促自己，不斷努力、積極參與。這堂震撼的歷史課不僅激發了衣老師對學術理想的追尋，也成為了她人生道路上重要的墨斗。

能遇到這些老師，我很幸運

　　談到人生路上的「恩師」，衣老師講述了許多對自己有著特別意義的師長，其中引導她步上學術研究之路的是當年的系主任邵台新老師。

　　「邵老師對我的影響很大，雖然我只上過他一門課。｣衣老師當年選修了邵老師的魏晉南北朝史，她坦誠自己有一段時期在學習方面怠慢輕忽，一次，邵老師把她叫到系主任辦公室，讓她讀其他同學所寫的考卷。邵老師對學生們應有的資質和表現了然於胸，藉著這種方式點醒她。另一次是和邵老師在公車上偶遇，師生二人談起對未來的規劃，衣老師表示想從教於大專院校。當年師大與台大研究所考試常常撞期，邵老師建議她先去考師大，至少畢業後可以先當中學老師。同時邵老師一再叮囑她要繼續進修學習，不能只滿足於拿到學位，要持續向上進取。

　　還有許多老師的諄諄教誨造就了衣老師，例如教授她中國通史、史學方法、中國史學史、先秦史與上古史料選讀的戴晉新老師，可說是她的歷史學啟蒙者。衣老師博士論文選擇研究中國史學史與性別問題，和大學時期接觸的學術與累積有關。黃清連老師教授的中國中古社會史專題，讓原本對婦女史即有興趣的衣老師在社會史的理論與實踐上，更上一層樓。當年黃寬重老師的宋史與吳振漢老師的明史課程讓衣老師習得了閱讀與整理史料等治史方法，對她日後的研究大有裨益。又如教授史記的阮芝生老師，除了在史學領域內傳道授業解惑，亦在人生航道上做同學們的指路明燈。教授世界現代史的王芝芝老師，提醒同學從大處著眼來思考問題，還有大一的導師雷俊玲老師，對學生的關懷與提攜等等。這些師長們讓衣老師見到了真正的學者風範：不僅教知識技能之法，更授做人處世之道。衣老師畢業後仍持續和這些老師保持聯繫，回憶起那些歷歷在目的關心與教導，衣老師滿懷感恩地說：｢當年能遇到這些老師，我真的很幸運。｣

造就出類拔萃的自己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培育出品學兼具的人才向來是教育者們的宗旨。而今輔仁歷史系成立已五十週年，培育出了大批活躍於各行各業的「輔大人」。多年來，衣老師求學、從教過臺灣數所高校，觀察與比較之後，她對於當年輔大歷史系能以相對小班的教學，紮實訓練學生的語言能力、寫作技巧與研究方法，感到相當驕傲。衣老師身為對輔大歷史系懷抱深厚情誼的學姊，將輔大學生的特色歸納為「可塑性強且受教，但可惜在學習方面稍嫌散漫被動」。她提醒學弟妹們：一個真正合格的「輔大人」應該擁有繼承這半百春秋以來，所有輔大歷史師生辛勤的耕耘，努力求得在各行各業出類拔萃。輔大人在資源相對不足、競爭壓力日增的環境中，應盡其所能，積極開拓屬於自己的天空。更須儘早確立自己的目標，腳踏實地地思考未來的方向，即使跌跌撞撞仍要越挫越勇，以期攀登更高的顯赫峰巒。